秦晦固然乾纲独断，甚至冷酷无情，但他确曾救她于杨懿之手……听雪斋内那些日夜颠倒的缠绵，几分真情，几分假意，早已模糊了界限，甚至让她生一危险的依赖与错觉。

“童贯……知此事吗？”裴玉环追问。

“计划已定！明日大庆，仍由秦晦主持典礼。待大婚礼毕，百官松懈之际——”他中寒光一闪，“侯某亲率效忠于我的廷禁卫，于大典之上，当众……腰斩秦晦！同时，叁王带来的锐亲卫，连同我们早已埋伏在城内的伏兵，会立刻控制城及太安各要害！最后——”

如今，第一次真正站在足以倾覆王朝、改变命运、决定无数人生死的十字路，那沉甸甸的、令人窒息的压迫，让她几乎不过气。车帘外灯摇晃的光影，仿佛也染上了重的血。

若在郭府惨案之前，侯景这番话，裴玉环一个字都不会信！

侯景见她终于松，缓缓呼一浊气，平复了方才的激动。

“你们……有何打算？”裴玉环的声音涩沙哑，仿佛从咙艰难挤。

裴玉环微微颔首，一前所未有的、足以压碎脊梁的重负骤然降临。先帝在时，她只需一个无忧无虑、享尽六恩于一的皇后。先帝崩后，杨懿、秦晦相继掌权，她随波逐，如同飘萍，任人摆布。

然而，郭府门前那冲天血光、绝望哭嚎，如同烧红的烙铁，在她心底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。自那时起，猜忌与恐惧的，便已在不知不觉间，于她对秦晦的复杂心绪中悄然生、发芽。

的宇文琊？！”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、悉一切的笑意，“只怕……等陛下再年长几岁，就该弱多病了……届时这大魏的天，又可以‘顺应天命’，换个易于掌控的孩坐了！再给他十年、二十年，等他剪除了藩王的爪牙，肃清了朝堂的障碍，稳固了南北的战事……到那时，他自然可以效仿先帝旧事，行禅让之礼！让这宇文氏的江山——改姓秦！”

侯景的话语如同惊雷，在封闭的车厢内炸响，也将裴玉环心中最后一丝自欺欺人的幻想，彻底撕得粉碎！她躯剧颤，如坠冰窟。

而侯景，甫一现便带着重的草莽气，行事狂放，言语无忌，更像一个夸夸其谈的赌徒。

他目光灼灼地看向裴玉环，“由太后您面，当众历数秦晦罪状！并颁下懿旨，为燕、凉、渤海叁王加封厚禄，设立‘摄政王’之位！昭告天下，自此由叁位藩王摄政，与太后垂帘共治，辅佐幼帝理政！宰相之位，自此虚设！”

“他知晓个大概，”侯景，“但最终如何定夺，他说——全凭太后娘娘您的意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