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今晚，”童贯尖细的声音再次响起，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，如同毒蛇吐信，“还有一个人……想见娘娘。”

“今晚，”裴玉环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怠，勾起嘴角，自嘲一般调侃：“大总还要送哀家回那听雪斋么？”

“此刻，正在御园里，等候娘娘凤驾。”

裴玉环的脸瞬间凝重如霜，她睫低垂，在下投下重的影，贝齿无意识地陷饱满的下。

“太后娘娘凤归梧桐，慈宁才是您的居所。咱家愚钝，不知什么是听雪斋，也……不认识什么裴青衣。”

她本以为经历过这许多磋磨，看过这许多生死倾轧，自己的心早已冷如铁，枯井无波。

“回娘娘的话，”童贯熟悉的声音响起。“小皇和小公主已经睡下了，睡得可香甜了。”

“他在哪？”

“侯景，侯将军。”童贯缓缓吐这个名字。

“谁？！”裴玉环猛地挑眉，目光如电般向影中的童贯。

策。

夜人静，私自求见太后，这熟悉的桥段又一次上演。那不堪回首的往事，顿时涌上心。

她微微侧首，目光落在廊旁更沉的影里。童贯一直躬站在那里，秦晦死后，他仿佛也在很短的时间内衰老了十年。角的皱纹如同刀刻，陷的窝下是重的青黑，写满了无法言说的疲惫。

难在这些男人中，她裴玉环永远都只是那个可以召之即来、挥之即去的玩？一件在权力博弈中，需要时便百般利用、一旦得势便可随意践踏在脚下的娼？！

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，如同面的涟漪，转瞬即逝。此情此景，凭栏望月，幼安眠……似曾相识。曾几何时，也有过这般短暂的宁静？只是时过境迁，是人非，许多事如覆难收，许多血已渗墙，再也无法抹去，更无法回。

然而此刻，一灼的、带着屈辱与不甘的愤懑心火，还是不受控制地从心底最猛地窜起！烧得她指尖发颤，剧烈起伏！

先是杨懿父，如同跗骨之蛆，将她拖渊；再是秦晦，以救赎为名，行掌控之实；如今，尸骨未寒，血渍未，便到这刚刚借她之势登上权力峰的侯景了？

童贯闻声，立刻趋前两步，躬下去，那张敷粉的白脸在灯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僵刻板。他姿态依旧谦卑恭顺，声音却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，如同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：

裴玉环看着他弯下的、如同凝固石雕般的背影，心中没有愤怒，也没有释然，只觉得一大的、令人窒息的索然无趣汹涌而来。这里的每个人，都着千层面，说着万般谎言，连这最后的遮羞布，也撕扯得如此虚伪而彻底。

“他们都睡了吗？”她轻声问，目光投向远皇公主寝殿的方向，声音飘散在风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