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逐出山门的那一刻,梦溪只觉天旋地转,脚步像是踏空般浑浑噩噩。
她没下山,也没敢往村镇去,而是沿着青苔密布的山径,shen一脚浅一脚,一路往峨眉shen山里走。
那座隐蔽的山dong,是她八年来唯一的秘密藏shenchu1。每逢受了委屈、受了伤,或是被师姐们打骂、罚跪到忍不住要哭的时候,她都会偷偷跑来这里,把所有眼泪和怨气都藏进dong口的黑暗里。
山dong不大,却很乾净。角落里堆着一小堆g草和旧棉被,还有各sE草药分门别类地堆在岩bi上。
梦溪蹲坐在dong口,把一把新采来的草药一gen一gen细细摆好,边cH0U泣边喃喃低语:
「这株是石斛,师父膝盖痛时用的……这个车前子,是给大师姐hou咙泡茶的……这gen红花,是给二师姐驱瘀的……这个白芷,是三师姐Ai的……」
她的手指在草药间来回抚m0,每一株、每一叶、每一gen药草,梦溪都能叫出名字、分清年份和药X。
这山dong里藏着她这八年来全bu的努力和天赋——门派里很多药材,都是她偷偷从这片山林一点一滴找来的。
如今,所有这些,却再也没人需要、没人会记得了。
——
梦溪一边啜泣,一边发呆地分药草,浑然不觉dong中Y影里早已有一人静静观察她。
那是一名中年男子,shen穿旧蓝布chang衫,胡须未剃,目光幽shen如潭。
他双手负背,靠在岩bi间,悄无声息地看着这个哭泣的小姑娘自说自话。
过了半晌,男人才轻咳一声,低声问dao:「小姑娘,你这麽晚在这山dong里zuo什麽?」
梦溪吓得浑shen一颤,下意识将怀里的草药一把护jin,整个人往墙角缩去。
「我……我只是路过……」她警惕地垂下tou,双眼Sh漉漉的,显然被吓得不轻。
男人见状并不b近,只是淡淡一笑:「你手上的那gen紫苏叶太nEnG,春霜下摘的更好些。还有这枝灵芝,看着年份不够,味重偏寒,入药需pei麦冬,不然只伤正气。」
梦溪一愣,抬起tou细看,这人竟然隔着三步远就能分清药草年份与药X。
她忍不住问:「你……你怎麽知dao这麽多?」
男人目光温和,语气轻柔:「我一生与草木为伴。你方才用手指腹轻r0u金针花dibu,是想验新鲜与否罢?那花ban虽好,却还差一夜夜lou。」
梦溪惊讶:「你也懂?这花我曾试过,若夜lou不足,煎汤反倒有毒……」
男人笑着点tou:「说得好。你这小姑娘天生min锐,若是放在世间名医门下,日後未必成就不如我。」
梦溪低下tou,小声dao:「我……我只是在峨眉派打杂,这些都是自己m0索出来的。没人教我,只能靠自己慢慢试。」
男人看着她抚m0药草的手指,点点tou:「这些草药都分得极好——这石斛、白芷、菟丝子都按yAn气Y气摆的,是你自己这样分的?」
梦溪轻轻应了一声:「嗯……我怕药X串错,就按照四季五行、药经上学的。」
男子笑意更shen,目光满是赞许:「你倒是有大医之资。这世间识草药的,不过懂几个偏方,可你这分法已经合《神农本草》九等、还混了些《hting内景》——谁教你的?」
梦溪怔了怔,轻声说:「……都是我自己看门里经书,一点一滴照着学的。我只是想多帮帮师父和师姐……」
男人不动声sE,心中暗惊,表面却只微微点tou:「好孩子。你若肯学,日後自有前程。」
梦溪被这一句「好孩子」轻轻chu2动,终於卸下了最後一点防备。
她呜咽着,cH0U泣dao:「可我现在什麽都没有了,连山门都回不去……」
男人语气温和:「一时无家,不等於一辈子无gen。你天资不差,只要还愿意学,山林草木、江湖险恶,都是你的师父。」
梦溪泪眼婆娑,抬tou看着他,第一次感觉到一丝温nuan,也第一次,将心事向人倾吐。
山dong里药香幽幽,两个「与草木为伴」的人,命运就这样第一次jiao集在这片夜sE与山岚之中。